今年是中美建交45周年。郑艺(Eric Zheng)一直说自己是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受益者:20世纪80年代复旦大学毕业赴美留学,2005年回到家乡上海工作,如今担任上海美国商会会长,也是这家1915年成立、全亚洲规模最大美国商会的首位华人会长。

  拥有1000多家会员企业、2800多名会员的上海美国商会被视作“美国在华商业之声”,郑艺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不断见人。“过去几年两国缺乏沟通,美国企业高管多靠媒体了解中国。西方媒体对中国报道很不客观,我们对中国友好的声音都播不出来。”郑艺一直认为,美国企业决策层要想客观了解中国,就一定要来中国走访,作为东道主的上海美国商会,有向他们介绍真实中国的责任。

  今天,美国弗吉尼亚大学乒乓球代表团在上海与复旦学子进行乒乓友谊赛。虽然郑艺不挥拍参赛,但他会在现场给美国学生讲“乒乓外交”的历史,“中美关系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,要珍惜,也希望两国下一代把这条路走下去。中美友好对两国都好,对两国人民也好,我深有体会。”

  进博会是个好平台

  记者:去年进博会,上海美国商会与美国农业部合作参加,美国政府首次设立官方展馆。

  郑艺:对于美资企业而言,进博会是个很好的平台。过去6年,美资企业都积极参与,习近平主席访美期间在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演讲提到,“美国连续6届展览面积最大”。去年进博会美国馆开幕时,美国农业部助理副部长贾森·哈夫梅斯特和美国驻华大使伯恩斯都来参加,吸引大量媒体目光。外界将之解读为两国关系转圜的积极迹象。

  记者:进博会期间美国农业馆的业绩如何?

  郑艺:本届进博会,我们5天内卖掉5亿多美元产品,这足以说明中国是美国农产品的大市场。在此期间,美国企业也提到进口关税问题,这是因为美方率先对中国产品征收高关税。美方许多研究表明,高关税最终受害者是两国消费者,所谓“杀敌一千,自损八百”,我们希望未来无论谁当选总统,美国政府都能把关税问题解决好,这样对美中双方都有好处。

  记者:对于第七届进博会,上海美国商会还会有哪些动作?

  郑艺:几天后我将去拜会进博局领导,规划今年参展方案,去年农产品展很成功,今年从哪种消费品入手还在考虑。我希望延续去年形式,总的思路还是以招募美国中小企业为主,继续同美国各州政府合作。

  经贸合作出现新变化

  记者:建交45年来,中美经贸合作有哪些变化?

  郑艺: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,它的发展模式与美国有相当大不同。因此,双方出现不同意见也属正常,但最重要一点是,两国要避免误判。我去年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、财政部部长耶伦、商务部部长雷蒙多等官员进行对话,就是希望把在沪美资企业的感受传递给他们。我们的基本观点是,美资企业很重视中国市场,中国不仅是过去认为的制造业基地,也是产品的终端消费市场。

  还有一点,中国目前是全球最有竞争力最有创造力的市场。美资企业在参与中国市场的同时,也能学到很多。按照市场经济原理,只有竞争才能发展,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就是最好的例子。因此,如果美资企业想在全球维持它的竞争力影响力,那就必须要“在中国”,这符合经济逻辑。我们必须帮华盛顿的决策者了解这一点。

  记者:上海美国商会会员是怎么看待的?

  郑艺:上海美国商会会员企业坚信中国市场会让他们变得更好,也希望在中国有长期发展。我们支持会员在中国长期发展,也愿意尽力为他们提供服务。上海营商环境相当不错,这也是为何那么多外资企业愿来上海投资的原因。

  对于企业而言,美中关系好坏是最大担忧。我感觉,元首峰会后两国关系得到相对稳定,但不确定因素还在,因为两国还有很多分歧。会员企业呼吁两国给予企业一些合作空间,当然我们一定会严格遵守两国相关规则与规制。

  未来两国更需要民间交流沟通

  记者:如何看待关于中美“脱钩”“回流”“重新靠岸”的声音?

  郑艺:中美贸易摩擦、地缘政治以及劳动力成本等带来的影响,让美资企业出于各种考虑,对供应链进行一些调整。他们用的词是韧性(Resilience),其实就是多元化。

  我的判断是,美资企业大多会选择“中国+1”:中国“世界工厂”的生态系统只此一家,没人能够取代中国。现实是,一些外企去南亚东南亚投资时会碰到很多问题,因为这些国家还没准备好。所以,企业“+1”情况会发生,甚至“+2”“+3”,但更多只是个备案。麦肯锡讲过一句著名的话,“下一个中国还是中国”。当然,中国也要有种急迫感。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的时期,有许多结构性的问题需要解决。

  记者:你怎么看待中美民间交往?

  郑艺:两国民间交往非常重要。尼克松时期打破关系坚冰、翻开两国关系正常化新篇章,就是从乒乓外交这类民间动作开始的。

  展望未来,两国更需要民间交流沟通,因为如果有足够多的老百姓告诉美国决策者——从地方到各州再到联邦政府,我们想要和中国维持一个好的关系,这种声音一定会被听到、被重视。总体来说,我感觉美国民间对中国还是友善的,这点很重要。